散的发和憔悴得更不成样的脸庞，说：“李大爷，你才来呀！我现在就剩著一气儿，要见你一面了！”

谢老妈妈站在李慕白的旁，不住地抹泪，她刚要把苗振山来找他们，多亏有那位俞姑娘给教了的事详细说给李慕白听，李慕白却摆手说：“不要说了，德五爷把那些话全都告诉我了。现在就是纤娘，她就病怎么样了？你们请了大夫没有？”谢老妈妈哭得泪往嘴里，说：“哪有钱请大夫呀！李大爷上回借给我们的那钱，现在也没完了，看着我们娘儿俩又要挨饿了。翠纤的舅母金妈妈，现在又一死儿著我们搬去！”

李慕白皱著眉，心里正给她们打算著。这时纤娘又了一阵，她就说：“李大爷，请你也不用再问我们啦，反正我的病是没有指望啦！我死了也不要，我的妈，她还不太老，还可以给人家去使唤，或是要饭去！”谢老妈妈在旁一听她女儿说的这话，她便放声大哭起来。

李慕白本来极力狠著心，但是看此情形，使得他心中又禁发了，连唉了几声，就劝谢纤娘说：“你何必要说这样的话！你才二十多岁的人，过些日病好了，再想法生活。那苗振山是死了，也不能有人再来你们的命了！”纤娘又了一些泪，睁著，藉著昏暗的灯光去看李慕白。也不晓得这时她的心里是悔恨还是悲伤，就用一极低微的哭泣声音，向李慕白说：“李大爷，我当初错打了算盘啦！”

李慕白明白纤娘现在是后悔了，早先她以为自己也是苗振山那样的恶人，所以她才甘心愿嫁徐侍郎，却不愿嫁自己。想起在校场五条的那夜里，自己前去找她，要把她救，那时她不但不明白自己的好意，反倒向自己说了许多无情无义的话。像这样的女人，自己怜恤她则可，何必还要在这个时候对她恋恋不舍呢？“我李慕白一生的事，都是被这柔的心给害了！”于是他把神振作些，直地向纤娘说：“你这话我都明白了。可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我来到北京虽然不到一年，但人情世故，一切我早先所想不到的事，都尝过受过了。早先那些傻事，我决不再了！”

纤娘一听李慕白说了这话，她心里完全冰冷了，泪却也不再往下了。又见李慕白叹了一气说：“我现在比你们还要可怜，被事情折磨得心都碎了。我想一二日内就离开北京，此后也许永不再到北京来了。所以，咱们认识了一场，今晚大概是最后的一面。你现在得这个样，我虽无力救你，但也不能一法不替你们想。明天午后，你们可以到我庙里去一趟，我给你们再借一二十两银。你先把病治好，你们母女再去谋生路吧！”说著就要由屋。

谢老妈妈听说李慕白要走，本来就有些著慌，可是后来又听说李慕白又要借给她们钱，不由又喜了。刚要谢，却见纤娘仿佛有些生气的样，微微抬起来，向李慕白说：“李大爷你走你的吧，奔你的远大前程去吧！我们现在也用不著甚么钱，李大爷留著自己作盘缠吧！今天咱们还能见这一面，就算没白认识了一场…”说到这里，纤娘悲痛不胜。李慕白也是心如刀绞，同时又有些生气，本要和她辩驳辩驳，但又想：自己何必再惹许多麻烦来呢！于是叹：“纤娘，你若仍然觉得我李慕白不是人，我也不必和你导论，以后你慢慢想去吧！我走了！”说毕，转屋，一步迈到门外，只觉得寒风挟著雪迎面打来，天上沉的更是难著了。

于二由他的屋里来，跟著李慕白去关门。并问说：“李大爷，你回去呀？”李慕白用沉重的脚尣教ぶ地下泥雪，答应了一声，这时听屋里的谢老妈妈像鬼嚎似的叫了一声，接著她就大声哭著说：“我的孩呀！你这可是坑了我啦…”

李慕白立时大叮一惊，赶跟著于二抢回到屋諘去看，只见炕上，被褥上溅了一片鲜血，纤娘发散，两手抱著前脑，浑颤著，连全都不，一匕首横放在枕畔。谢老妈妈是趴在纤娘的上痛哭。李慕白赶把谢老妈妈拉开，藉著那昏暗的灯光去看，只见那血红得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