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tui旅行的人（2）

天哪，喂，伊莲娜说。

她够不到他的肩膀，因为他一站起来，实在太高太重了。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醉汉没有反应。左摇右晃地。

你住哪儿，说呀，你住哪里，我带你回去。

他脸型瘦长，半张着嘴，看着伊莲娜的yan睛。

上帝啊，我住哪儿？住ma堡。他说。

伊莲娜大笑起来，叹了口气。她抓住他的ku腰，因为他太重了，还晃来晃去的。何况他比她年轻不少。何况他的鞋里guan满了沙子。何况街dao弯弯曲曲的。

回ma堡吧，伊莲娜说。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不去ma堡。

不去ma堡，伊莲娜说。回旅馆。你的旅馆在哪儿？

海边有高高的楼群。那是供外国人看海的旅馆。窗hu视野开阔。那里是不准伊莲娜进的。

醉汉找到了旅馆。找到了钥匙。找到了电梯。值夜班的门房在打电话。伊莲娜an照钥匙串上的数字找到了房间，打开灯。开关就在门旁边。

桌子上放着一本书：《山上的魔鬼》。

醉汉一把推开窗hu。伊莲娜把他扶到两张床中的一张上面。

你叫弗兰茨？孩子们都这么叫你。

他不明白这个问题的han义，没zuo声。灰se的yan睛，牙齿ding着嘴chun，犬齿的边缘就像一片薄薄的白se锯子。

我喝醉了。可你居然讲德语。你没喝醉，怎么倒讲起德语了？

伊莲娜走到窗边，向外看。

这个我明天再告诉你。

之后，弗兰茨不省人事。他甚至都不知dao自己睡着了，也不知dao自己睡觉的时候还张着嘴。他的嘴ba很干，嘴chun像海岸的碎石一般cu糙。伊莲娜看着落地窗帘，呆呆地望chu去，望着海天之间的黑se平面。弗兰茨的手在睡梦中动了动。他睡着了，如此光彩照人，以至于那张脸在白se的床上显得若即若离。伊莲娜gan到一guqiang烈的yu望。可那不是yu望，而是一zhong无机wu的状态。来自石tou，海水，货运火车，门，电梯，那些移动着的东西。

外面黑se的平面上，铺陈着shen夜的轨迹。

脸上chui过的风，让伊莲娜gan觉到房间位置很高。星星刺进她的额tou，海水向脚下很远chu1澎湃而去。不，伊莲娜对着窗外说。她走到洗手池旁，用手捧着喝凉水，然后关了灯，像弗兰茨一样，和衣睡在另一张床上。她gan受到房间如何从通向窗hu的狭长小dao里钻chu来，钻进空空的地面。那里的黑暗更凝重。伊莲娜在黑暗中哭不chu来。

伊莲娜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直到天光将yanpi打开。

弗兰茨光着shen子从浴室里走chu来。一dao光斑顺着墙面，一直洒到床边。弗兰茨坐到了床沿上。

昨晚，他说。

你怎么来这儿的？

我记不大清楚了。

我也不大清楚，伊莲娜说。我递jiao了chu国申请。

这是最后一个夏天了。我在等护照。

弗兰茨点点tou。

我把你拖回来的，伊莲娜说。你可真沉。

弗兰茨mo挲着伊莲娜的手指。

这片海，弗兰茨说。

伊莲娜看着房ding，摸着床边的那dao光斑。

弗兰茨把伊莲娜的手指从光斑里拉回来，吻她。他看看自己那张空dangdangluan糟糟的床。然后半歪着脑袋望向窗外。太yang很大。

村里人吃什么？

鱼。

早上呢？

鱼。

孩子们呢？

鱼。

伊莲娜gan觉到她睡时liu过的yan泪怎样hua进了耳朵。

我想洗个澡，这总比哭好。我shen上还带着昨天的味dao。

弗兰茨扑倒在她shen上：

我想和你睡。

那dao光斑移动着，闪烁着。接着，伊莲娜的脑袋关闭上了，yan睛也合上了。她的目光在整个shenti里搜寻着内bu通dao。她在gan受弗兰茨，gan受他的骨骼，仿佛那骨骼是她的。

shentiguntang，散发chu它特有的语言。当伊莲娜说话的时候，整个shenti都在跟着思考。

之后，伊莲娜跟弗兰茨来到了火车站。弗兰茨坐车回ma堡。

伊莲娜的兜里有张纸，上面是他的地址。伊莲娜的脑子里有一幅沙子拼成的图。弗兰茨放杨树叶的地方，是ma堡；弗兰茨放石tou的地方，是法兰克福。

伊莲娜不愿去想离别。

然后，火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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