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发布下课的命令。学生们起初有些焦虑，因为下课后要排队抢饭吃，堂那边已传来锅碗飘盆的响乐，后来都疑惑起来，他们发现讲台上的老师有些奇形怪状。他好像留恋一样，注视着学生们。一张张的学生脸从他前过，从他心上过去。一个胆大的学生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弓着腰向门溜去。他毫无反应。几个学生尾随着那大胆学生向门溜去。他毫无反应。学生们小心翼翼地，一个接一个向门溜去。

送走了最后一个学生的背影，教室里一片寂静。他娜到门，关住j-门。

他打开了一扇靠近讲台的窗玻璃。窗扇贴到黑的墙上，使窗玻璃有了镜的功能。他看到了玻璃里的脸。额上一大片青紫，鼻上一疤痕。

你对我们说：他从一位女生的铅笔盒里找一把铅笔刀，对着窗玻璃切削自己的脸。他动作笨拙，像一位俄罗斯老厨娘刮削腐烂的土豆。有时因为镜造成的方向迷使铅笔刀可笑的落空。

他的脸变得血模糊，很不好看。

你告诉我们刮削掉脸之后他对着沉沉西下的落日发呆。窗外是一大片空地，白杨树在那里生长。窗与树冠在同一平线上，树上有一群麻雀在喳嗽喳啾叫。

他解下腰带悬挂在黑板上方一只固的铁钉上。他脱掉污脏的绿制服，摆在讲台上。他只穿一件背心，一条。他低看到，讲台上、黑板槽里，到都飞舞着香般的粉笔和粉笔般的香。它们蹦着，唱着歌着舞，是一群可的小灵。它们唱歌：

我们有

我们有瓤

我们丽

我们芬芳

你吃我们

我们吃你

唱歌舞

舞唱歌

芬芳我们

我们芬芳

丽我们

我们丽

辉煌前程

前程辉煌

他的睛里突然饱满了激的泪。后来，他慢慢地扬起脸来，看到窗外每一片杨叶上都镀着金，麻雀们也变成了金。

你对我们说：他正把脖伸腰带挽成的圈时，听到杨树叶间一声脆响。他再次走向窗，看到一只麻雀垂直落地。他把血迹斑斑的脸探窗，往下看那被千万只学生脚踩得白白净净的地。在树的紫影里，那只受了打击的寐雀翅膀上着血。它挣扎着站起来，它站起来了。两只小睛像两顺晶亮的小星星。

你对我们说过，他曾在梦里听另一个人说过：我躺在草地上睡着了，一个生着亚麻发、着俄罗斯大Rx房、上焕发着新鲜气味的女人对我说：

“有一个古老的丽传说，说人只要看到麻雀单步行走，就会有好运气降临。它走一步你文财运。走两步你官运。走三步你桃运。走四步你健康。走五步你神愉快。走六步你工作顺利。走七步你智蔽倍增。走八步你妻忠诚。走九步你名满天下。走十步你容貌变。走十一步你妻丽。走十二步你妻和情人亲如妹。但决不能看到它走十三步。如果它走了十三步，所有的好运气都会变成它们的反面，降临到你上”

它拖着血的翅膀站起来了。血在你的上蒙了一层虹。光血红，麻雀像黄金。

一只血的、金的、像鸽一样大的麻雀对着你单步走来，它摇摇摆摆，好像一个蹄珊学步的小男孩。

它对着你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