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躺着，在考虑第二天买什么东西给她…送给她…向她表明，我并不吝啬…我绝不再违拗她的意思。早上我门去买了一个手镯，还很早，我走她的房间…那里…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就和以前一模一样。我知，桌上一定会放着一张纸条…我跑开向上帝请求着。这不会是真的…可是…可是…它就放在那里…上面写着…”他又停顿了一下。不知不觉中我也停住了脚步，我看着他，他低下，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耳语般地说：“那上面写着…‘让我安静吧，你让我作呕’…”

我们走到了港，突然，沉寂中响起近波涛拍岸的哗哗声。船像只只睛发亮的大黑兽一样停在那里，或远或近，不知从什么地方还传来歌声。可以觉到许多东西，又什么都看不真切，一座大城市在酣睡，沉了梦乡。我觉到我旁边那个人的影，他就在我的双脚前面像幽灵似地蹒跚着，一会儿游移开，一会儿又跌昏暗的街灯晃动的光线里。我什么都说不来，没有安，也没有提任何问题，只觉到他的沉默在贴近我，沉重而郁闷。这时他突然颤抖着抓住了我的胳膊。

“可是我绝对不会没有她就独自离开这里…过了几个月我又发现了她…她折磨我，可我定不移…我求求您，先生，请您去跟她说说…请您跟她说…我不能没有她…她不听我说…这样我再也活不下去了…再也看不惯那些男人是怎么去找她…我只能躲在房外面等着，直到她再下楼来…笑着…醉醺醺的…整条巷里的人都知我了…他们看见我在外面等就取笑我…这简直要使我发疯了…可是，一到晚上我又站到那里去了…先生，我求求您…去跟她说说…我是不认识您，可请您看在上帝怜悯我的份上…您去跟她谈谈吧…”

我不由自主地想把手臂挣脱来。我有些害怕。可他，可能是觉得我不同情他的遭遇，突然在街中间跪下了，抱住我的。

“我求求您、先生…您一定要去跟她谈谈…您一定要…不然…不然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的…为了找她，我已经光了我所有的钱，我不会让她在这里…不会让她活着。我已经买了一把刀…我有一把刀，先生…我不再让她在这里…生活…我受不了…去跟她说说，先生…”他飞快地蹿到我面前。就在这一刻有两个警察来到这条街上。我伸手把他拉起来，有一瞬间他目瞪呆地望着我，然后用一完全陌生的沙哑声音说：

“您拐那边那条小巷，就到您的旅馆了。”他又一次用睛盯住我，在他的里，瞳孔扩散成一可怕的白和虚无，然后他消失不见了。

我把自己裹大衣里。我冷得发抖，只到累，有一混合着醉醺醺，毫无知觉和黑沉沉、晃悠悠的紫红梦的觉。我想要考虑一些事，仔细琢磨一下所发生的一切，但疲倦这黑的狼总是泛滥上来，撕扯着我。我踉跄着走旅馆，栽到床上，像一动似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已经记不清楚，哪些是梦，哪些是真正经历过的事情，我心里也有些什么东西在抗拒着把它们分个清楚。后来我彻底醒了，陌生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我去找一间以古老的玛赛克镶嵌画而名的教堂，可我的睛却总是空地掠过一间间教堂。过去的那个晚上的经历越来越清晰地浮现上来，我被驱使着，毫不犹豫地就去找那条小巷和那所房。然而这些奇异的巷只在夜里才活生生的，在白天，它们都载上了冰冷的灰面，只有极熟的人才分辨得。尽我拼命找，也没找到。我又累又失望地回到旅馆，沿着想象中，或者记忆中的路线。

我的火车是晚上９开的。我要带着遗憾离开这个城市。一个挑夫扛起我的行李，扛着它在我前面往火车站走去。突然间，在一个十字路，我猛一惊：我认那条小巷了，那条通往那所房的小巷。我让挑夫等一等，再到——他先是惊讶，然后就调捣地笑了起来——那个传奇的小巷中去看一看。

小巷沉沉地躺在那里，一如昨晚一样沉，在黯淡的月光下我看见那房的窗门玻璃在闪闪发光，我想再次走近它，黑暗有个人影了响声，我惊异地认，那个此刻蜷伏在门槛上瞪着我的人，就是昨晚那男人。我想再走近，但恐惧战胜了我。我飞快地逃开了，于胆小怕事，我怕被卷这里的事件中，耽误了今天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