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只记得我和他认识，是在地铁站。能不能问一句：在哪里跟一个国外官相遇，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又说，这么老的车还能动，非常了不起。

“好吧，”他说“你在地铁站认识了安德烈·维斯？”

作会对维斯先生不利，也会对你不利。”

我双手握在前，声音单调。我想我不必偷看手表，最好大大方方地扬起手腕。睛的动作也要大些；不，要更大些，要他明白四十五分钟已经过去，审讯大致没有展，我们可以客气一些，消磨掉剩下的十五分钟。果然，你看，理查·福茨叹了气。

那你们呢？安德烈问。

“什么？”

他脸上有了无耻同时也有骄傲。几乎是认定自己正的是项神圣使命才会产生的骄傲。我也有过这样的自我正义，我们都有过。它使许多荒谬的事情正义化了。理查一小时至少挣五十金，在我上绝对不值，但自我正义使他觉得很值。因而他年轻英俊的脸虽然带些无耻，却毫不耽误他执行正义，他认定的正义。这让他和电影里的FBI天壤地别了。电影里的FBI连他们自己都不喜自己。

他拿洁白的手绢了手上的黑油污，又把它折好，放回去。

阿书大失所望，像国人那样把珠翻上去迅速看一上天，然后说：这还用你来下诊断书？

“我告诉过你了。”

“是的。”我在郊外公路上见到安德烈时，黄昏正在近，黄昏十分妩媚，因而阿书的笑容比实际上要妩媚得多。在阿书看，我的姿态、笑容简直就是在向安德烈撒网。安德烈的车及时刹在阿书的车后。我看见它是辆七成新的福特，浅蓝。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北欧人的超厚羊衫的男人，就是安德烈。是件蓝和白织成的图案，领一直拉到耳朵。一个年轻的猎人形象，肤让雪原辐成了。他问我们的车是不是熄了火，是不是需要他帮助。阿书请他帮着看看。年轻的猎人弓下腰，在打开的车前盖里拨几下。我注意他黑的眉不是在纠结而是在痉挛，把所有的思考和觉都抓成一团。然后他抬起告诉我们：这车太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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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在北京认识的？”

怎么样？阿书说，你来开这老东西？阿书和国男人，往起来，总带儿欺负的态度。

“没错，我认识安德烈·维斯是在地铁站。”

阿书说，我可以开你的车啊。她让人上当的意思十分明确无误，十分公然，毫无圈，因此人们恰恰忽略了：这是一

“你和安德烈·维斯真实的见面地和时间。”

他脸上的笑容有了儿恐吓的意味，一线白牙齿闪着寒光。他必须给这的中国女人来儿恐吓了。这女人二十九岁，学龄混，主修文学写作，穷得只能在旧货店买围脖、手、靴，穷得只得去偷书来满足学校的书籍需求。他确信警告的信息已被我完整地收受下来，才说：“我要是你，我从现在起就加倍小心，尽量多说实话。”他的中文虽然没得可挑，但说法是纯粹国的。国原则是绝不劝你什么或不什么，而只告诉你，在你的位置上他会怎么。“我会非常小心，尽量不说谎，因为（休止符）你现在讲的句句话（休止符）都至关重要。我要是你，我绝不会把重要的话讲错，而伤害到自己的未婚夫。”

我可不能当它好玩，他已经一再示警。事情已经很不好玩了。

“对我？不重要。”理查·福茨说“不过对你非常重要。”

阿书说：这样好不好？我们跟你换车，你来开这辆老东西。

他不置可否，听觉和视觉都留在烂糟糟的车内脏上，以指和拇指伸兜，小心地一块手绢。是一块折成正方、在飞快加彩的傍晚空间中显得极其洁白的手绢。

不久，车在他手下慢吞吞发动起来。他说，你看，它没病，就是个老东西，该死了。

我对安德烈的最初好，就发生在那个刹那。

“你想好了吗？”理查·福茨恢复了中文，一儿也不无耻不油腔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