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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节(2/3)

你什么意思?

他说:你的也说得很好。

他说:用不着那么害怕。

他问:你住哪里?

我笑笑。赶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一行字:亲的安德烈…我也不抬地说:不,我在写信。急中写下这样一行字是什么意思?安德烈和我从来是不通信的。

我抬起,见他正看着我。

你没注意?你乘错车了。艾文斯顿在你背后。他说。

印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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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当然不怕。我心想,人家不好会怕你。

忽然,我听见一个声音说:你功课吗?

上还我一个笑。他笑起来女孩的又小又齐的白牙齿。

我们的对话就这样撂下来。五分钟后,我说: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从哪里来的?

又是五分钟过去,他问我:你怎么知我平常是不讲中文的?

真倒霉透了!我嘟哝着向车门奔去。车门却已关上,比我印象中关闭得果断、迅速。我心想这可是活该,遇上一个稍对胃的亚洲男人,东南西北都了。我转过,车厢里的第三位旅客又抓时间对我笑一下;这副笑容由东倒西歪的牙齿和七八糟的皱纹组成。我赶避开他,去看那黑衣男。他刚才也跟着我站起,但没有离开座位,见我这时毫无路地又回来投奔他,他笑笑,轻蔑和哄都有了。

我笑起来。这笑声是我十年前的。我一面笑着,心里便想,停止,可以啦!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就不怕了。他见我趔趄着,伸手及时扶我一把。或许我先伸手去找

我九岁来国的。

这时车停在一个站台上,我一看,他是正确的,我的确乘的是相反方向的车。这是向南走的车,终是芝加哥有名的贫民区。那里的夜晚游着许多孤独的人,凭空骂着大街或一声不响地狂怒,偶尔过路的人反而要夹着尾,忍气吞声,而正是人们对他们的躲避惹他们满心仇恨。那区域维系着芝加哥的坏名声和惨凶恶的面目。

我想,可以了。我上合上字典,拿起笔,刚刚查过的两个生词,忘得十分净。我朝着笔记本眨,咬着圆珠笔。在课堂上我最腻味别人咬笔。除了我之外,几乎全班的人都会这一着。而这时我竟也犯这病,似乎要给这年轻的陌生男人看看:你看看我有我的要事要;我得这么专注,本顾不上你的存在。我到他的视线落到了我的笔记本上。我不愿他看见纸面上的空白,便从嘴上下笔。现在他的目光焦距又在我的笔尖上了。而笔尖仅下一个黑,随车厢晃动,黑渐渐大。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我终于承认我并不打算写什么,我这动作是虚拟,充满表演。我在表演给一个陌生的亚洲男看,看我思考起来多么有模有样,看我有副姣好的思考姿态。这个发现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我的心竟这样不老实!

我说:不知。我一看你就知你平常不讲中文。

从北京。他的手指又敲击起来。手腕上有条细长的伤疤。他之所以危险,我似乎找到了据。他已经又转回脸去看窗外,但我很快发现他始终以玻璃的投影在观察我,正如我对他的是同样的事。

我惊讶地发现,他苍白的五官十分俊秀,窄长的鼻梁下,一副严酷的嘴,再往下,是略向前翘的下。我发现自己看他看得很细,连他右下面一颗很小的痣也看见了。看着看着,我笑了一下。我知这样是错误的,三更半夜对着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迷迷地笑一下,算是什么意思?

的眉微微拧起。

艾文斯顿。你呢?

那你完了,下不了车了。他平稳地看着我,手指敲得更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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