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汤。

他笑起来：得了，别夸张！

我说：失去一个烧这么好的汤的女朋友，你亏了。

他假装没听见。

我想，无论我如何穷追不舍，我不可能从他那儿求到答案。他却突然开了。

他说：是她蹬了我。

为什么？！

因为海青比我好。说着，他忧伤地发了一瞬的愣，似乎那个分手的场面在他前刹那间重演，我还想问，对一个女人来说，和不一个男，毫不取决于他好或不好；公认的好与不好，在这里是不能应用的。但我想，对里昂这样一个人，如此的泛泛劝导等于废话。

他抬起睛，看着我。他在这样看人的时候，目光变得极有力度。他说：假如半年以后，你还跟我往来，你再问我王阿和我的事。我保证那时候回答你。

我似乎被他的模样吓着了，顺从地了。

饭后已经是凌晨两半。里昂领着我参观海青的工作室。海青正在挫一块两英寸厚的有机玻璃，发和眉上一层晶莹的粉末。他看看我和里昂，说：里昂一定讲了我作品一大堆坏话！里昂不理会他，把我带到一面墙前面。墙上是个金属架，上面贴着各几何形的有机玻璃，有厚有薄，墙的距离有远有近。一些平面被刀刻纹路，另一些透明度柔弱，是经过挫或砂纸的打磨。里昂伸脚踏一下接线板的开关，安装在地板上和天板上的若盏灯便朝这些几何形状光来。不同的透明度对光形成了不同的反应，连同它们在墙上的投影，构成一个多维的、冰冷的幻。随着观看者的位置移动，这些晶现了新的、更新的角度，以及变幻不定的光影，直到我到一儿微微的。

里昂看看我，意思是问我：怎么样？喜吗？

我笑了一下。这样一件艺术作品离我的懂得和接受非常遥远。我心里一个词也没有，尽我知这样一声不吭对于海青很可能是个打击。海青此刻一动不动，手里提着挫刀，冷冷地看着我和里昂。他的样像是在捍卫他的作品，又像在等待我或里昂发外行的评价时，及时给我们一些基本教育。但他还存有一丝侥幸；万一我说一两句很到的赞；或许是低毁也没关系，只要它切中要害。而我这样一字不吐，真要他的命。

我怎么也得忍住，再朝这些几何晶注目一会儿；至少再注目二十秒钟。即使我狗不懂但我态度是好的，我希望理解它的诚意一目了然，这座视觉迷对我的引力，也一定足够大，因此我才如此长久地注视它。我急促地想，要不要讲实话？要不要告诉海青他的装置艺术让我？而是不是他预期的艺术染力？是不是他存心设计的艺术效果之一？他偷看看里昂。里昂看这副作品的专注是真的；不他喜不喜，他都有这个怀来接受它，都对它怀有敬意。

这时我发现王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上罩一件满是油彩的解放军旧军装，一定也是从海青那儿继承来的。似乎里昂或我一旦讲什么对作品不敬的话，她会帮着海青一块儿轰我们去，或者，一旦我们的批判是在行的因而是致命的，海青受不住的话，她好上去救护他。

我“唔”了一声，和叹息都在其中。像是一本又长又沉闷但对人的智力产生大挑战的经典著作终于被我读完，我既虚弱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