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孔上一阵清凉，所有表情去除得十分净。这样可供便衣福茨看的便少了一些。店堂里只有五六个客人，稀落地坐在东南西北。还有一小时才是晚餐时间。现在的几位都是来混掉些多余时间，或受够了外面灰暗的寒冷，来和和的。

理查当然不同。他是拿了厚俸来碍我的事。

他说：“今天我没吃早饭和午饭。”

我说：“噢。”

他说：“忙得没顾上。”

我说：“是吗？”我应着，扯一条雪白的抹布，着半污痕也没有的桌面。

他说：“所以我早些来吃晚饭。”

他的笑容带了一儿理亏。

我继续没什么可的桌面。我在向他和老板表演忙碌和麻利以及心烦。我要理查看见，他拿着上好的薪来和我过意不去是不公的。

他说：“我不很打搅你吧？”

我笑笑说：“一也不。”

“其实我一直是这个餐馆的常客。他们的海鲜什锦我特别喜，辣翅也不错。”理查说。

我心想，随你便吧。有海鲜什锦作借你可以麻烦我，没有海鲜什锦你照样可以来麻烦我。你挣的就是麻烦我的钱。

这时通往厨房的磨砂玻璃窗“哗”的一声被扯开，老板大声问：是你给自己留的杏仁虾？！

我说：不是我…

这不是你的名字吗？老板凶狠的手指戳戳白外卖饭盒上的名字。盒里盛着粉红的虾和焦黄的杏仁，这是禁止员工吃的价菜。我知什么都讲不清了。不时有人犯这类低级过失，又不想孤立，总是偷偷给别人饭盒里些赃，在老板责罚下来时多些人分摊恶果。有次我来不及吃饭，便把饭盒带到学校，才发现里面的饭菜被油炸腰果取代了。腰果是招牌菜“腰果丁”用的，也在禁吃之列。因此它自然而然成了大家最偷窃的东西。

偶尔吃一顿，我也供得起，天天吃——搞清楚，我一家几也是要吃饭的！老板说。他的嗓音竟是如此残破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