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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冷长河middot;序(2/2)

几天后返回黑河,航程结束,我们匆匆告别后上岸,船长突然显得不知所措,发傻一样站在船。事隔半天,我们在旅馆突然被一群神慌忙的船员拦截,原来船长舍不得我这个远方来的“本家”命令全船员分在黑河市的一家家旅馆寻找,终于找到,便把我和同船的全作家一起请到一家豪华饭店,把几天的租船费全请客了。宴席间,他“本家”长、“本家”短地说了成百上千个“本家”连作家们都觉得这亲近劲儿有不可思议。

这是我心中的至景。我之所以无法在带定居,一个显而易见的理由,是看不到霜冷长河的雄伟长卷。看不到这个,我的生命就被走了一份本源的气质,即便走向了致,也会琐碎和疲塌。

从此他就不肯让我离开驾驶舱了,要我在沙发上休息。半夜,他见我睡着了,怕把我吵醒,故意让船搁浅,直到天亮。李琦两句:“船搁浅了,船长没有睡着。”

如此象的黑龙江,反倒特别接近我心中的河。难,上一辈,我曾坐着狗拉雪橇驶行在冰封的黑龙江上?也许我在半上冻僵了?刘厚先生说,冻僵的人脸上的表情是笑的,这又有像了,要不然怎么总有不少人奇怪我,永远乐得不合时宜,连企图前来抢救我的人都吓了一

正由于此,当我读到罗素把人生比作长河的文章时,贴心之可想而知。在这个天纔比喻的鼓励下,我愿意以霜冷长河的图景为背景,来谈谈人生,特别是谈谈因经霜而冷峻了的中年人生。

我一个人坐在船舱篷上这么想着,又一个夜晚来到了。诗人李琦从甲板上伸看了我一,以为我在构思什么,走开了。不久,见驾驶舱里有人在招呼,走近前去,一个中年男笑着说:『我是船长,你这么坐着有危险,这儿来吧。”

到今天早已明白,自己一生是来寻找河的,一旦找到,就等候那个季节。这寻找和等候,将会一直延续下去,但我已不再心焦,因为我已经一次次地找到、等到,并把找到、等到的图景,描绘给别人,赠送给读者。

荒凉,却拒绝驱使;它万分寂寞,却安然自得。很快它会结冰,这是它自己的作息时间表,休息时也休息得像模象样。据作家刘厚先生说,他少年上学时,很多同学寒假回家、开学返校,都要坐着狗拉雪橇在冰封的黑龙江上驶行十几天。半路上因严寒而丧命的事,经常发生。这景象,实在悲壮得令人神往。

说到这里我后悔了,不该那么轻慢地对待北京的那位异人。他说我上辈在河边坐了很多年,这是多好的机语,我怎能摇?十步之外还有人坐着,陪伴着我,是不是他,不要,重要的是长河在,我坐着。我既然坐了很多年,也就没有错过霜冷季节。我的上辈竟然如此有幸?怪不得这辈从小就在追忆。应该向异人说声谢谢纔是。(一九九九年一月二十二日夜)

那么,我上一辈为什么会来到黑龙江?父辈们是戍边还是放?江边是否还有家族遗留?

在驾驶舱互通姓名,船长居然与我同姓!他中立即燃起异样的光彩,双手搭在我肩上,说:“本家,我们这姓在这里很少。”

在这冬季节,黑龙江应该是冰如砥了吧?现在还有一批批的狗拉雪橇吗?但到了这个地步,河已冬眠,因此也已经不成其为河。我所期待的,是初动、冰河解冻的时分;而更倾心的,则是秋风初起、霜天影的景象。为什么更倾心?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天的激情早已减退,夏天实用也已终结,大地霜降,河骤冷,冷走了喧闹的附加,冷回了安详的本。凉凉的河延绵千里,给收获的泥土一番长长的宁静,给燥的人间一个久久的寒噤。

一条梦中的长河,一个同姓的船长,一番奇异的亲,加上那次幽默的搁浅后的酣畅沈睡,沈睡在中华大地北端界河的中心,沈睡在天苍苍、泱泱的彻底寂静中,这一切,我都归因于自己与河的神秘缘分,尤其是与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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