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我们平日在理念间的对立，其实还在同一个平台上。这个制长、那个制短的讨论，其实始终停留在相近似的语法系统里，否则何以讨论得起来？这次考察使我们看到了去了平台、失去了语法之后的情景，一匪夷所思的失序。

我终于明白它的基本义是安分守己。如此庞大的文明一直采取这个态势，实在是人类文明的一大幸事。

即使没有战争，文明自也无法抵拒失序趋向。多数文化行为在自我伸发的时候，往往无法协调自己与别文化行为的关系，结果造成大量智能的纷争。有时，这些智能纷争还需要低智能的势力来行鲁调解，这可叹可笑的现象在世界历史上可以说是比比皆是，充分证明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文明也能直接导致失序。

那么，如果让文明拥有权力，会怎么样呢？许多盛世由此现，但文明和权力毕竟是两个秩序系统，至少在古代一直没有找到协调之路，因此两方面迟早产生抵牾。两方面力量越，抵牾也越严重，而严重抵牾的结果必然是严重失序。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世界上多数古文明的发祥地在社会秩序上反而远远比不上其它地区。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尼泊尔博克拉，夜宿ＦｉｓｈＴａｉｌＬｏｄｇｅ旅馆

平心而论，对这一我过去受不，只觉得秩序是一天然存在，差别在于要老秩序还是新秩序。我们这一代一直在与形形的老秩序奋战，试图在各个领域建立新秩序，却一直没有认真考虑过，如果完全没有秩序，既没有老秩序，也没有新秩序，将会怎样？

一千公里、一千公里地看过去，总是有那么多无所事事的穷人站在堆积如山的垃圾上。让这些穷人弯下腰来把垃圾清除掉，然后给一酬劳，酬劳来自合理的税收，这就是社会理，说起来容易，但能够到的地方却很少。

一代代下来，很多穷人已失去劳动习惯，沃的田野没什么人在耕作。极少数人暴富，住在城里，其中几个在玩政治。以前在电视里见过的一些风度翩翩的政治人，都被对手指控为大贪污犯，但对手也相差无几。更可怖的是，怎么选举、怎么投票，总也逃不这几个圈，这几个家族。赤地千里，饿汉遍野，与他们无关。于是，不仅路破败、卫生恶劣、人爆炸完全没有人，而且还有那么大的区域不在政府军警的控制之内。有些地段政府只能控制一些主要公路，路边的广阔土地完全是不知所云的世界。

我一再站在这样的土地上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社会改革，纔能解决问题呢？面对前的一切，我甚至对以前觉得不应该采取的烈手段，也可以理解了。想一想，怎么纔能使这密密层层蓬垢脸、目光呆滞的人群成为社会步的正面力量，然后让他们送自己的孩去接受教育呢？这是文明的起，居然直至二十世纪末，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很多地方还是古代文明的发祥地。

选这些文官的标准，就是儒家文化。儒家文化恰恰注重"治国平天下"，不是空论玄谈，因此确实也能把地方上的事情起来。不断选、不断考试，又使儒家文化拥有了大批的研习者和实行者，它也就活生生地延续下来了。

中国古代通过科举取仕而组建文官制的办法实行了一千三百余年，有效地维持了中华文明的秩序。这秩序既有积极方面也有消极方面，我在《十万士》一文中曾作过系统分析，而这次到其它几个文明发祥地一看，更明白那实在是我们祖先的一个天纔创举。

中华文化既没有在无序中崩溃，也没有在无效中风，都与此有关。

对一悠久漫长的文明来说，为了避免无序的损害，比较可行的办法还是努力组建一个既有文明职能、又有理权力的弹制。这也就是在文明和权力还没有产生严重抵牾前，为秩序争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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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对文明的破坏，首先从破坏秩序开始。这破坏也包括侵略者在动员和组织战争时对本国文明行军事化的搓。

除战争之外，衰落的第二个原因是社会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