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luan麻蕴藏

一

远远看去，宋代就像一团luan麻。

luan到什么程度？我想用一句俏pi话来表述：luan到连最不怕luan的历史学家也越讲越luan，却不知dao自己已经讲luan，更不知dao如何来摆脱luan。

既然如此，所有的中国人也就找到了从luan局中泅shen而chu的理由。宋代是我们大家的，它再luan，也像祖母tou上的luan发，等待我们去梳理。我们没有理由让luan发长久地遮蔽了祖母，因为遮蔽祖母也就是遮蔽我们自己。

gen据小时候的经验，祖母是不信任我们梳理的，却喜huan我们把小手当zuo梳子在她的tou上游戏。有时她还会高兴地说：“对，就这地方，再给我敲两下！”她长年患有tou痛，我们不经意地碰到了某个xue位。

梳理宋代，情景也差不多。

二

宋代还没有开门，中国似乎已经luan成一片。

从唐王朝灭亡到宋王朝建立，中间隔了五十几年。在这短短的五十几年时间内，黄河liu域相继chu现了五个王朝，史称“五代”；南方又chu现了九个割据政权，再加上山西的一个，史称“十国”就这样“五代十国”响响亮亮地作为一个正式名称进入中国历史，史籍间也一本正经地排列着“五代本纪”、“十国世家”之类，乍一看还以为是概括了多么漫长的年代呢。

把十几个各自独立的皇帝挤在一起，会chu现什么情景自可想象。更麻烦的是，这些皇帝为了表明自己正统，喜huan沿用历史上已经chu现过的朝代名称，例如梁、唐、晋、汉、周等，人们不得不一一加一个“后”字来表示区别，也实在让人touyun的。

宋朝，就是在这样的luan局中建立起来的。

结束混luan，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谁料想，却迎来了更大范围内的危机。原先的五代十国都是汉族政权，而宋朝面临的是一个又一个qiang大勇猛、虎视眈眈的少数民族政权。风起云涌般的ma蹄声永远回dang在耳边，令人沮丧的战报不断从前方传来，什么办法都想过了还是没有办法，除了失败gan就是屈辱gan，这就是宋朝。

先是北方契丹族建立的辽，立国时间早于宋朝，领土面积也大于宋朝，宋朝哪里是它的对手？留下的只是杨家将一门抗敌的故事。然后是西北方向的党项族建立的西夏，一次次进攻宋朝，宋朝也屡战屡败。再后来，辽的背后女真族建立的金，领土也比宋大，先把辽灭了，又来灭宋，宋朝的剩余力量南迁，成为南宋。南宋在军事上更是不可收拾，留下的只是杰chu将领岳飞被枉杀的故事。等到蒙古族的骑兵一来，原先的这个族那个族、这个国那个国、这个军那个军，全都齐刷刷地灰飞烟灭，中华历史也就郑重地走向了唐之后的又一个大一统王朝——元朝，留下的只是文天祥他们英勇拒降的故事。

这么一段历史，如果ying要把宋朝选chu来作为主角，确实会越想越不是味dao：怎么周边的力量都与自己过不去？但是，如果从宏观的中华历史来看，其他各方也同样是主角，每一个主角都有自己的立场系统，构成了一重重诡谲不定的旋涡，gen本无法受制于同一个价值坐标。宋朝固然有英雄，其他各方也有英雄，而且都是中华民族的英雄。宋朝固然受委屈，但也zuo过不少自以为颇有韬略的坏事，像“联金灭辽”、“联蒙灭金”之类，不仅使luan局更luan，而且一再踩踏了政治lun理的底线，也加速了自shen的灭亡。

这么一想，我们在谈论宋朝的时候，就不会像过去那样充满失败gan和屈辱gan了。

在热闹的中华大家ting里，成败荣辱驳杂jiao错，大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此站高了一看也就无所谓绝对意义上的成败荣辱。如果有哪一方一直像天生的受气包一样不断地血泪控诉、咬牙自励，反而令人疑惑。浩dang的历史进程容不得太多的单向情gan，复杂的政治博弈容不得太多的是非判断。秋风起了，不要把最后飘落的枫叶当zuo楷模；白雪化了，又何必把第一场chun雨当zuo仇敌。

历史自有正义，但它存在于一些更宏观、更基本的命题上，大多与朝廷的兴衰关系不大。

三

蒙古族的ma蹄使得原来一直在互相较劲的西辽、西夏、金和南宋全都落败，好像大家一起走向了死亡。是不是这样呢？不是。

死亡的是朝廷，而不是文明。

朝廷的存在方式是更替型的，必然会你死我活；文明的存在方式是积累型的，有可能长期延续。

两相比较，朝廷的存灭实在是太小太小的事情了。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中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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