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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半年(3/4)

振奋神,昼夜值班。“客人”没有棉被,我同系里的其他人,从家里抱去棉被。每天推着车,为“客人”打开。我看到“客人”缺少脸盆,便自己掏腰包,一买就是二十个。看着崭新的脸盆,自己心里乐得开了

但是,正如俗话所说的,天下不如意事常八九。我快活得太早了,太过分了。革命小将,当然也有一些中将,好像并不领情。新被,只要他们盖上几夜,总被得面目全非,棉绽了来,被面被撕破。回再看脸盆,更让人气短。用了才不过几天,盆上已经是疮痍满目,惨不忍睹。最初我真是自内心地毕恭毕敬地招待这些“客人”然而“客人”竟是这样,我的上仿佛狠狠地给人打了一掌,心里酸甜苦辣,简直说不是什么味了。

过了一段时间,大概到北京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有的地方甚至停产旅游,再不抓,就会现极大的危机了。上不知是哪一个机构决定,劝说盲到北京来的人回自己的原地区,原单位去,在那里“抓革命,促生产”北大的军宣队也接受了这一项任务。东语系当然也分工负一分责,到校外外地人住得最多的地方去说服。我们在军宣队的带领下,先到离学校最近的西颐宾馆去劝说。那些尝到甜的外地人哪里会自动离开呢?于是劝说,辩论,有时候甚至有极其激烈的辩论。得我燥,还要忍气吞声。终于取得了一些成果,外地人渐渐离开这里,打回府了。

从西颐宾馆转移到稍稍远一的国家气象局。在这里仍然劝说,辩论,展开激烈的辩论,一切同在西颐宾馆差不多。但是,我在这里却大开了界。首先是这里的大字报真有平。大字报我已经看了成千累万,看来看去,觉得都非常一般化,我的神经已经麻木,再也不到什么新鲜味了。这里的大字报,大标语却真是准确、鲜明、生动。那些一般化的大字报当然也有。可也有异军突起、石破天惊的,比如“切碎某某某”、“油炸某某某”等等。“油炸”这个词儿多么生动有力!令人看了永世难忘。难这也是同我在本书开时讲的那样从曹地府里学来的吗?最难忘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亲目睹了一次批斗走资派的会。一辆小轿车慢慢地开了过来。车门开,一个西装(或者是料制服)笔的走资派—大概是局长之类—从车上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从车的后座上取来一纸帽,五颜六,奇形怪状,到了自己上。上面挂满了累累垂垂的小玩意儿,其中特别惹人注目的是一个小王八,随着主人的步伐,在空中摇摆着。他走了会场,立即涌起了一阵号声,山呼海啸,震天动地。接着是发言批判。所有的仪式都行完毕了以后,走资派走会场,走到车前,把上的桂冠摘下来—我注意到小王八还在摆动—,小心翼翼地放到后座上,大概是以备再用。他脸上始终是笑眯眯的。这真让我大惑不解。这笑意是从哪里来的呢?在“切碎”、“油炸”了一通之后,居然还能笑得来!这笑容真比蒙娜丽莎脸上著名的笑容,还更令人难解。我的见识又提到了一个新的度。

气象局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又挥师远征,到离开北大相当远的一个机关,去同样的工作。此时已是一九六六年的冬天,天气冷起来了。我每天从学校骑车到现场去,长途跋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遇上雪天,天寒地,要走两个小时。中午就在那里吃饭。那里本没有我们呆的房间。在院里搭了一个天棚,吃饭就在这里。这个天棚连风都遮不住,遑论寒气!饭菜本来就不够,一盛到冰冷的碗里,如果不用最快的速度狼吞虎咽地把饭菜扒拉到肚里,饭碗周围就会结成冰碴。想当年苏武在北海牧羊,吃的恐怕就是这样带冰碴的饭。这样的生活苦不苦呢?说不苦,是违心之谈。但是,我的神还是很振奋的,很愉快的。在第一次革命狼中,我没有被划为走资派,而今依然狼迹革命之内,滥竽人民之中,这真是天大的幸福,我应该到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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