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摔了一个碗？四老爷冷冰冰地说。

猫摔破的！四老妈气恼地回答。

四老爷走屋，看到那只怀的母猫蜷缩着笨重的在锅台上齁齁地打着瞌睡。锔锅匠走到房后的河堤上，他的歌唱声从后门里挑衅般地钻来。

四老爷摸了一下猫的背，猫睁开睛，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吃饭，吃饭，四老爷说。

田里蝗虫啦。四老爷吃着饭说。

今黑夜我还到药铺里困觉，耗把药橱咬了一个大窟窿。四老爷吃罢饭，嚼着一束茅草，呜呜噜噜地说。

四老妈冷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整整一个下午，四老爷都坐在药铺的柜台后发愣。坐在柜台后他可以看清大街上的一切人。田野里布满了蚂蚁般的小蝗虫的消息看来已经飞快地传遍了村，一群群人急匆匆地跑向田野，一群群人又急匆匆地从田野里跑回来。傍晚时分，街的上面，灼的火红光里，弥漫着暗红的尘土，光里和土里踽踽行走着一些褐的人。

一群人涌到药铺里来了，他们象法官一样严肃地注视着四老爷，四老爷也注视着他们。因为锔锅匠漂亮的油腔激起的复杂情使四老爷看到的都象蠢蠢动的蝗虫。

四老爷，怎么办？

您个主意吧，四老爷。

四老爷暂时把夜里的行动计划抛到脑后，看着这些族里的、同时又是村里的人。

你们都看到了神虫？

我们都看到了蚂蚱。

不是蚂蚱，是神虫！

神虫？神虫，神虫！

夜里，我了一个梦…四老爷把一束茅草填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双望着在街上的金光中飞行的尘土，好象在努力回忆着他的梦中情境。

四老爷说他骑着驴在县衙前的青石板上缓缓地行走，驴蹄敲着石板，发咯咯噔噔的清脆响声。迎面来了一只通红的驹，驹没备鞍鞯，上坐着一个大睛的红胡老。蹄敲打青石板，也发咯咯噔噔的响声。和驴碰时，都自动停住蹄，四老爷瞪着红驹上的老，红驹上的老瞪着驴上的四老爷。四老爷说那老儿问他是不是密东北乡的人，四老爷说是。老儿就说，俺有亿万万的家要在那方土地上生，打算把那儿吃得草牙不剩。吃草家族的首领碰上了更加吃草家族的首领，四老爷有些胆战心惊。四老爷说你们吃得草芽不剩，俺怎么活？那老对四老爷说你回去领导着修座庙吧！四老爷问修座什么庙，那老说修座八蜡庙，四老爷问庙里塑什么神灵，老儿下，落在青石板上。哪里有什么老儿，四老爷说他看到青石板上趴着一只象羊羔那么大的火红的大蝗虫。蝗虫的两只象两个木瓜，一样的大嘴里龇两只绿的大牙。两条支起的后上生着四排狗牙般的刺。它遍披着金甲。四老爷说他下驴背，跪倒便拜，那蝗虫腾地一，翅膀嚓啦啦地剪着，一红光冲上了天，朝着咱东北乡的方向飞来了。那匹驹扬起鬃，沿着青石板往东跑了，青石板上，一串响亮的蹄声。